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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小洋房里的海派味道,无数名人曾特地拜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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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美食台

“雍福会”曾是英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官邸,年开业至今,这个地方本身就有多重文化身份:米其林餐厅、“古董博物馆”、也是文化客厅。

这明星如流水,政要似飞沙的地方,几乎承载了海派文化兴起的缩影。这次,我们特别邀请到美食作家神婆,来探访下这个海派文化动物的“舌尖剧院”。

雍福会主人汪兴政(以下称汪先生)先生,是中国第一代华人设计师,也是古董收藏家,他是连新衣服的扣子都要换自己收藏古董扣子的“老克勒”。

我到他这里,感觉一双眼睛一直在吃前所未见的“西式中餐”,看部移步易景的剧,比流水席风流。

我之所以要叫“海派文化”中生出来的那一群特别的文化人叫“动物”,他们的聚友方式令人嫉妒。上世纪20、30年代的上海,最时髦的事情是手边刚读过一本炙手可热的新书,那是谈话的底色,人们热衷于高质量社交。很难想象,那几乎和大洋彼岸海明威笔下《流动的盛宴》是同步的。

如果拿社交媒体这一代作对标,所描述的情形就会有些尴尬,早在上个世纪,那个上海夜未眠的文化圈,“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的氛围,已经让很多人跨越了一个平庸的物种,因中西文化的浇灌,在板结的土壤里开出了一朵包容的花。

这样的“精致”传到下一代,哪怕只是穿衣和吃喝上,时光都会美得溢出来。

雍福会以巴黎上世纪30年代文化沙龙为灵感,每周在此举办音乐演出、电影交流、文学朗读会等艺术活动。与密训酒吧相比,六艺堂更为古香古色,它是从浙江东阳完整迁移过来的清初大宅院厅堂,在雍福会作为一个露天古戏台,现在会有live。

我沿着两旁种有松柏、冬青的小径进入雍福会,想象卢森堡首相让-克洛德·容克、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及王后索菲娅、法国前总统夫人贝尔纳黛特·希拉克,到这里漫步的心境,相见恨晚。

一栋西班牙风格的三层洋房,正门上方的中式牌匾书写着“聚德堂”三个大字,聚德堂内大理石图案与意大利乌菲兹美术馆里的一样,都是手凿。

门厅处同样有一块牌匾,这是清代“浓墨宰相”刘墉的手迹,写着“履无咎盦(an)”。匾额下是西式壁炉,想必张爱玲来,心中也会朱砂痣和白月光轮番浮现。

再往前走,就可看到用餐区,红底窗幔绣着孔雀尾羽,餐桌的白色桌布是纯手工缝制。餐厅中央有一副用琉璃烧制的对联,写着“东鲁雅言诗书达礼,西京明训孝弟力田”,用餐区还用古典欧式玻璃橱柜陈列着汪兴政收藏的古董。中西碰撞下,灯影与窗外青葱齐辉,没有丝毫违和感。

就在这时候,坐下来吃喝的每一口,都是与无国界的时光在交谈的。

“结果你知道吗?中国那时候不是8大菜系,是22种菜系,每一个都有根,有菜系的文化。以前厨师都是师徒制口传相授,所以相关工艺的文字记载是不充足的,需要现代设计的眼光作为补充”,汪先生说。

我惊讶,那做菜和设计有关?他淡定:“雍福会其实一边是本帮菜老师傅带团队研发了三年,一边是从我作为设计师钻进来参与研发,是有创意的。你不觉得高级的宴,就是一种设计嘛。”汪先生这番回答,让我信服。毕竟,也是在年,刚开业不久的“雍福会”就被全球顶尖杂志《WALLPAPER》评为“全球最佳设计会所”第二名。既然是会所,长夜漫漫,好吃是瞻。

羊皮灯

这种设计,其实比菜更重要的是海派的待客“情商”。那和古董收藏家汪先生本身的理念一致“只认美,不认价值”,对“审美”有极致要求的人来说,这要求已经多到不可以再多了。

傅聪当年就餐的包房

曹可凡先生回忆起一次约钢琴家傅聪先生往“雍福会”聚餐。

“那日,傅先生身着深藏青印花绸缎外套,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手上戴着黑色半截毛绒手套,嘴里衔着一根烟斗。言语间,一口纯正老上海话,并且夹杂些许英语和法语。这幕景象看了仿佛有时光倒流的感觉。”

年树龄的广玉兰

傅先生曾经形容自己第一次发觉自己爱上波兰音乐女神阿格里奇时,说“她清澈见底”,可旁人都评价她任性、性子野。在我心里,美是纯粹的,有时候不需要考虑太多功利,好的爱情故事通常简单,不管剧情如何复杂呈现,就像看莎翁的剧。

海派文化动物的交往氛围里有一种善意是,认真倾听“表达”,不轻易评判“出格”的好恶,因为大部分人见识够多声色。我钦佩他们的特立独行,哪怕是生活方式里的一点点美感都不惜打破规则。

“那时候雍福会的小菜极简,白斩鸡,熏鱼,烂糊肉丝,八宝鸭,腌笃鲜...…不一而足。大师边吃边啧啧称赏,尤其对那碗葱油拌面赞不绝口,‘味道交关好,就是少了点‘,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伲长期旅居海外的人对家乡的思念,往往是从几只家常小菜开始的。张爱玲在美国唐人街看见一把紫红色苋菜,不也怦然心动吗?”

雍福会的艺术总监weiwei回忆起,有一天下午,她在雍福会花园里约享誉全球的意大利建筑师RobertoBaciocchi喝咖啡。作为Prada的御用建筑师,那次他来上海主持荣宅的创造性修复。

“老头来了,他说法语,话不多,并没有意大利人的随风逐浪一来二去的热情,然而走在花园里,他的鹰眼扫来扫去,话越来越多,他和我谈花园石缝里冒出的小草,那个季节小草正在枯萎发黄,在六艺堂,他躬下身体,蹲在地上仔细观看,站起来,说,这种材料的搭配太神奇了!行业内不可能这么做。

要求我,能不能立即电话汪先生,想和他见一面,我马上致电汪先生,汪先生回我,他在郊区他的仓库里,今天赶不过去,意大利人临走时让我一定转告汪先生,希望有一天汪先生来欧洲,一定来托斯卡纳他著名的古宅里看看。”weiwei说,她正是被汪先生的这一点所吸引。

他多年来执意在花园里铺中国草,一枯一荣,他宁肯假借上苍之手摆弄他的地盘,拒绝那种一目了然,丧失秘密的西式草坪。

当然了,有些客人来雍福会,认为高大上的地方应该有高大上的规则,不能“旧”,然而“旧”是一个美学概念,是成器与不器的博弈。它摒弃了“物”的限时功利性,而强调“物”于“人”的情感往返。

在这个一切以“新”为王法的时尚之都,这个花园给了四季最本真的声音。

眼尖的人,一到雍福会坐下,一时半会是不愿意走的。我第一次见到汪先生,他戴一副透明边框眼镜,身上看似简单的白宽衬衫和黑垮裤都经过精心剪裁。一束天光刚从穹顶的古董玻璃上照下来,眼镜被“点亮”,照进精致的褶皱里,瘦长的“灯笼”也亮了,他一身晶莹。

再照,阳光照在他那套60年代Gucci的古董沙发上,那些皲裂润得与其说是老牛皮,不如说是翡翠水头更合适些。

他的菜香书屋(原先的VIP雪茄房现在是演出空间),也是他20年光阴里最愿意呆的地方。我坐的沙发背后,有一块溥仪头像的民国香烟广告牌。

即使是现在,很多人对一大堆中西古董的认知,还停留在一个原始问题“多少钱”上。但量我是个处心积虑的势利眼,也是看不懂古董家具的,走进“雍福会”的主人汪兴政花了近20年时间打造的空间,只觉得“好看”。

他说“古董不是重复的。造出来时间的凝固以后,形成美学上面的一个肌理色彩。它不可以重复了。那些包浆,你现在叫厂商再造一个这样的出来,就没有这种裂纹,没有这种光泽,不可能再有这一模一样的。

所以这个级别已经高于所有的级别了,因为所有的美的东西都是人造的,只有经过了岁月风化的古物是天造的。对吧?”

时光回溯,我想起在这吃过宋宴。宋是中国品味的制高点,食客的眼、耳、鼻、喉、身、意里有山川湖海,也是最难复刻的古宴席。

我也曾以为,法餐是FineDining(盛宴)最好的载体,用年的时间,才逐渐有了一套完整的用餐礼仪。

赏心悦目的就餐体验里,太多值得传承的规矩:撤一道上一道,餐酒环环相扣的搭配,15件以上的餐具服务于食物...…对照来看,清河郡王张俊(岳飞上司)请宋高宗赵构的这一顿,可以说是中国版本的“巴菲特盛宴”,地点在清河郡王的王府,就是现在的杭州清河坊。

近一百五十道食物,每一道都被周密记录在《武林旧事》中。那是我所知的中国土生FineDining的顶峰。

雍福会的宋宴再现:花炊乳鸽、荔枝白腰子、柳叶韭、蛤蜊脍、四鳃鲈鱼……我迷恋听起来就很浪漫的花炊鹌子,那是南宋赵构皇帝临幸张俊府时御膳上的第一盏菜,采用可食用玫瑰花入味。

“荔枝白腰子”的精妙来自刀法,猪腰加工以后,颜色会发白,在对半开的腰子表面,均匀刻上小方格花纹,模仿荔枝外壳的纹理,这种刀法就是“荔枝”。

荔枝纹从宋朝一直应用到现在,腰片煮熟后打卷,形如一粒未剥壳的荔枝,而用此刀法的意义,是为了缩短烹煮时间,让菜肴更入味。

雍福会的处理方式是:猪腰改刀后,酒水冲一天,热水烫熟后浇上水果荔枝调味汁。这道菜在口味上有些接近淮扬炝腰片,但没有用酱油调汁。

中国历史上最早使用“酱油”这个叫法是在宋朝。但因为古人的提纯过滤能力有限,通常还是稀豆瓣酱的样子,所以那次还是用了黄豆酱。

在这里,我正像一个时间与空间以外的人,与年法国总统夫人和上海文艺圈在雍福会的那顿饭一样,这里的新菜品与侍酒让人看见因为热爱而油然而生的诚意。希拉克总统那一年在复旦大学做演讲,总统夫人在雍福会待了整整一天。

诚然,这里海派盛宴也是流动的,在时光的颗粒里存在着,永不可被模仿。汪先生哪怕说现在世界改变了,“社会快,原因是大家现在都接收直接的信息,就过去信息的传达,需要时间加上空间,就慢。

所以很多事情的话,过去要很多年才可以形成的一件事情,现在这个过程其实缩短了。”我说,那好可惜,快到来不及享受好多细节呢。

主厨刘畅

我知道雍福会增加了新菜单,实验先锋感十足,就像它刚启程的时候那样石破天惊。刘畅于年加入雍福会,目前为雍福会双主厨之一,看起来十分年轻的他其实在意大利工作15年,国际战绩无数,是厨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AmuseBouche

四款开胃小点:珍珠醉北海道甜虾(由椰奶、墨汁和春卷皮制作珍珠壳),糟鹅肝空气卡配醋渍小干葱,莳萝酸奶与洋姜脆片,以及核桃豆浆夹心之包菜脆片。

前菜的部分,我对雍福会搭配的香槟HenriGiraud很有好感,酒庄还在坚持用%橡木桶陈酿,而制作橡木桶的木材来自Ay村旁边的Argonne森林。

这款天然型香槟由80%黑皮诺,20%霞多丽混合酿造,桃子,梨,香草以及白胡椒味觉,随后出现柠檬香气,尾端有杏仁饼干味,结构能支持前菜的变化,也很清新。

油墩子,萝卜丝,酸奶油,子酱,西蒜

我惊叹Panchino和老上海油墩子的结合,这是向巴塞罗那Disfrutar餐厅的致敬:较稀的面糊充入氮气后度油温中炸至酥脆,馅料为萝卜丝及酸奶油,佐子酱和西蒜脆丝,细腻绵润。

一口吃的时候,会被童年的记忆深深抚慰。

多春,兰头,紫甘蓝,混合海藻,松针

这道菜的出现,我终于明白餐桌上放飞的快乐。以籽丰富的多春重新演绎上海熏,定型炸酥后浸入传统浓郁的酱汁,兰头泥、紫甘蓝啫喱、混合海藻和烟熏松针泡沫增加轻盈感。

配上诗百篇珍藏霞多丽成熟的柑橘,凤梨黄桃等热带水果香气,我嘴里吸着清新的泡泡,感觉自己化身一条热带鱼。

蟹粉,,樱桃小番茄,生姜

蟹季的菜很难出彩,承接蟹味,还要去腥增鲜,都很考验功力。这道菜以蟹浇头面为灵感,咸鲜肉丝包在馄饨皮中,现拆蟹粉加蟹壳高汤微熬,佐干渍樱桃小番茄、生姜汁和陈年花雕调和。最后喷洒雪莉酒醋,增加香气。

我一口吃的时候,酥脆与绵软,咸鲜与清润,都愉悦,主厨在“平衡”二字上,处理得落落大方。

这道搭配的是塔牌冬酿,我喜欢里面杏仁,荷叶,麦香等的独特香气。这款酒选水尤为考究,需要在冬至前后酿酒,一来由于气温低,抑制杂菌生长,二来此时浙江绍兴城西南鉴湖的水质特别清冽,黄酒品质为上乘。

鉴湖的水,只有在冬至前几天的才用于做本酒,过了冬至,有一点微微的酸气。塔牌的本酒,每年只在冬至节前后的那5-6天酿造。

鲜鲍,扇,黑松露,蛋饺,混合香草

灵感来自于蛋饺和惠灵顿,七层由外到里分别是蛋饺皮、花雕蒸制的三头鲜鲍、北海道扇慕斯以及黑松露夹心,搭配六小时熬制的鲜鲍清汤过新鲜香草(百里香,迷迭香,柠檬香蜂草,郁兰,薄荷,鼠尾草,蒿)萃取,保持清香。

海鳌虾,蚕豆,雪菜,苔藓

特大号冰岛海鳌虾肉经焦油煎香,虾脑虾钳和柠皮作馅料炸制,搭配调制的蚕豆泥、虾壳虾头熬制酱汁、炒香的雪菜、炸驯鹿苔藓、扇肉松和粉,灵感来自于上海豆瓣酥,突出鲜嫩。

A5和牛,越光米,牛髓,白洋葱,上海

我一般对餐桌上的各种碳水都十分警惕,以防变胖之灾,但桌上这道对意大利烩饭和上海菜饭的新思考,让我放弃抵抗。

越光米用帕森芝士水先泡后炊增加牛髓焦油,后加入上海、焦糖洋葱和煎炒的顶级A5和牛,浓香。

乳鸽,豆苗,红菜头,薏米八宝

以上海八宝鸭为灵感,分解后的鸽胸和鸽腿分别经香煎和煎炸后再明火熏烤,搭配鸽老鸭九小时熬汁、玫瑰红菜头汁、红烧汁炒制的薏米八宝及茅台酒香豆苗。

特调酱油焦糖冰淇淋,豆,黑巧克力,荞麦

南汇水蜜桃做成的冰沙,搭配紫苏蜜桃冰粉以及新鲜紫苏叶,清爽过渡后,吃到一道酱油焦糖冰激凌还是很满足的,主厨大胆搭配酱油啫喱、豆奶冻、法芙娜黑巧克力荞麦碎以及海绵蛋糕,咸甜迷人。

PetitsFours

金桔酱迷你拿破仑,白兰花樱花巧克力,酒酿荔枝软糖,以及自制广玉兰糖浆(其实是用了花园里年树龄的广玉兰开花时的花朵做的糖浆)加柠和奶油制作的卡。

汪先生问好吃吗?我说当然,你看我都吃完了,不单好吃,还好看。

“你说的是好吃、好看,其实从内心里出来的是叫好感。好感菜是王道,那是综合五感的一种感知。”

“我是跨界观,从审美的角度来看吃这个事情,这个美学层面其实好吃和好感都是一个结构。

一切都是有结构的,因为我在做设计。从最底层看,一盘菜出来,有有形的结构,还有配伍的结构。配伍的结构里面派生出来工艺结构,还有质的结构,最后出来的是个综合意境的结构。你的‘好吃好看’的体验,它是意境。”

“其实,所有的东西底层上的逻辑,它就是一个结构,并且是一个物理结构,所以我做设计其实是在做物理结构,包括环境的设计营造,包括对菜的配置,包括呈现出来的状态,完全是从结构入手,跟厨师不太一样。”

汪先生说话既深邃,又直白:“以前厨师是很辛苦的,真正能够思考审美的比较少。美学是文明度,我们说文明度其实是对世界对美学的了解。中国菜文化深厚,但文化不等同于文明,换句话说提升美就是提升文明。”

我之所以用“文化动物”来称谓雍福会的常客,是带着“文明不够”的庸俗偏见的。不过,我庆幸自己在怪怪的可爱之人周围,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学会“放飞”与“接纳”,多一点勇气,成为骄傲的“动物”。

我甚至觉得汪先生本人是“跨界”,那跨度都不足以表达,他是跨了“跨界”,从他独有的结构的层面来做一切设计,包括菜,包括和我的谈话。

好吃,但需要容我消化消化。呼之欲出的“高级感”,是岁月沉淀下不可复制的味道。这舌尖剧院,吃时急不得。

作者:神婆爱吃

责编:韩莹

摄影:韦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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