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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梅子熟时栀子香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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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熟时栀子香

说到端午,想起石屋禅师的“梅子熟时栀子香”。原本是禅语,但也不妨当作本地端午前后的季节语看。

梅子

梅子,果梅之实,与梅花一样常入诗词。“叶间梅子青如豆”“梅子黄时日日晴”“梅子临池坠有声”“闲里看、邻墙梅子”……可以见出,这是农业社会春去夏来之际,南人时时看在眼里的寻常果物。如今南方城市中果梅栽种极少,梅果自然淡出了视线,即便有心,想要看看枝头梅子青转黄,也往往缘悭一面。

只有到了食用时节,果蔬市场里可以见得到身影,虽它向来并不如草莓、樱桃、枇杷那么让人青眼有加。杭州的青梅上市,往年在六月初,于水果摊、菜市场这类低端售场中现身,来而又去,大约持续一周时间,路人若是匆忙,就会视而不见,好像这种果子从未出现过一样了。有眼尖而喜欢尝新鲜的人,买了梅子来吃,因为味道酸涩,一次也是吃不了多少。

然而把它做成梅酱、梅干、梅酒,就大为不同了——不独是存味期限得以延长而已。即以梅酱来说,梅子那种独有的酸味,经过了盐和糖分调和,形成极为生津提神、回味久久的口感,如投石击水一声清响,充满力道与余波,在果酱中可说是绝无仅有的一份。

梅酱制作过程:青梅洗净加盐浸泡;盐水中煮,煮至变色;控干水分后加糖再煮;煮至果肉彻底融开;挑出果核,梅酱便做成了。

这样的青梅酱,有一年我跟朋友学过。说起来也并不复杂的:先把青梅洗个干净,在配比好的盐水里浸泡三个多小时。而后,出到锅中,再加同比例盐和水,煮上五分钟。控干水分以后,这次加的是糖,煮到果肉彻底融化成浆状。此时需搅拌着,一边留意不使煮制过头,一边挑出果核。所留的肉浆,摊凉了,盛到干燥清洁的瓶子里,梅酱的制作便大功告成了。

挑出的果核,我们也一只只嘬过,把核上附带着的一圈肉浆都吮到口中,与吃话梅颇有同感,不过味道要更优胜。做好了一锅子梅酱,每人先分一小瓶,是为劳动后的零食犒赏。吃完了午饭,我便不时舀上一勺,一会儿工夫,忍不住又舀一勺,差点就一次性吃了个精光。用“食髓知味”来形容这种欲罢不能是再贴切不过的。

栀子花

梅子上市的工夫,栀子花的馥郁香也在空中传播了。栀子花是街头巷尾开遍,绝不令人感到生分的时令花。我去坐车上班的路上,经过五金店、电动车商行、服装店、小吃店,几乎家家门口摆着一两盆;小区绿化带及人家的阳台上,就更不必说了。临近端午,栀子不独是在露天的地里或盆栽里繁茂着,也幽然开在女人的乌发之上。“春去夏犹清”,在清和的初夏白日,散步或是乘车,偶尔能看到街边一两个头戴栀子花的妇女,拎着篮子、袋子,不疾不徐地走着。即便是世易时移到了今日,这种场景,仍不失为可供怀想《武林旧事》所记簪花风习的一幕。

《期待的日子·山居杂记》里,郑安娜写夏日绿潮,说:“一夜稀疏梅雨,周遭为深深的浓浓的绿色所包围,我是浸润在绿的满潮中。这些夏日的绿色永远为我所爱。在小的时候我便爱读潘思同的风景画,为的是他有那种淡淡的素材,他欢喜挑选那些冷落的角隅,有大量的绿色。像在睡乡中,我曾为之失神,我曾沉溺在绿色的夏梦中,长久长久地独自梦游着一个浓绿的世界。”

看到雨中的栀子叶我便想起她这段话,私心觉得大栀子叶经雨的浓绿,便是夏日绿潮中最有代表性的一种了。家养的栀子喷香地开了出来,村里人看着高兴,折几枝来拣一个瓶子插,或养在吃饭的瓷碗里头,是最高程度的喜爱的表示;除此大概只有春日的映山红得过类似待遇,不过映山红没有香。

白兰

与栀子同为端午时令花,且又有香的,还有小小的白兰花(黄桷兰)。这种花在杭州少有露天种植的,多为盆栽,因其过冬需要较高的温度,户外土栽难以保温,也便不易存活。六月初我到上天竺法喜寺,吃过斋饭,出斋堂往右首的石阶踏上去,慢慢朝白云堂的方向踱步,一路就闻到盆栽的白兰花令人恋恋的香味。山中的白兰开得比城里早,玉笔模样的花苞,满开时有莲花姿态,又仿佛千变万化的佛的手姿,与寺院甚为相得。为要看到最早开的白兰花,五月下旬时,已蠢蠢欲动想到法喜寺来了。下面的寺院也栽同样的花,而不仅在规模上无法与法喜寺匹敌,也缺少白云堂阶前空无一人、绿叶白花与黛瓦相映的清寂气氛。

不过,真要加以比较的话,最让我心动的依然是城里的白兰花——不是枝头花,是那些经人的手,做成了两朵一双的佩花,齐齐整整,码在竹篮的托盘上面,由花白头发的老太,在街巷里弄的固定位置兜售着的。她们专属的叫卖声,“栀子花……白兰花……”“茉莉花……白兰花……”偶尔响起两声,更多时候,她们只是埋头坐着,专心串扎出新的作品来。她们也给顾客附送诸如“晚上用湿布包起来放冰箱里”这样的存放窍门。这种本小利薄的生意,不知起于何时,很多年来,深受江浙沪一带女性的欢迎,成为数代人共享的夏日记忆。熟悉沪上风习的张爱玲写《小艾》,也不忘在主人公艰难生计里宕开一笔,留下几乎可称为“岁月静好”的吉光片羽:“小艾用钱虽然省俭,也常常喜欢省下钱来买一点不必要的东西。有时候到小菜场去,看见卖栀子花的,认为便宜,就带两枝回来插在玻璃杯里,有时候又去买两朵白兰花来掖在鬓发里面。”

因这种生意通常包含三种时令鲜花制品——栀子的花束、茉莉花球串成的手镯和一双白兰花的佩花——都是白色花,都有香,逐渐便成为江南夏季著名的“香花三绝”。白兰花的花期较另两种更长,故而卖的时间也更久,可以从五月一直持续到十月份。

艾草菖蒲香

端午处处草木香,不过,真正的主角还是要归于艾草菖蒲之香。龙舟,粽子,香包,餐桌上的“五黄”……端午的一应象征中,我最喜欢看的便是那些提着艾草菖蒲束,走在回家路上的买菜人。五月初一至初五,街面上,巷子里,自家的小区,艾草菖蒲的条枝时时进入视野,提醒着时序节令的推移。经由缓步的老人,骑车的中青年,大人身后的小毛孩,它们从菜市场发散到城市的四方。端午的草束虽然由两种草组成,散发的主味还是艾草香。菖蒲叶气味弱(菖蒲用作香料是取根部)。端午用的艾草,与清明时做馃的五月艾或野艾蒿不同,叶片厚纸质,大而泛白,较那两种同科属的艾蒿更为“香气袭人”。

整个六月份,出门,进门,楼道里艾叶香盘桓不去。有些人家甚至把草束挂到了次年的春天,两种草早已变作干褐色,但是看他们还没有丢掉的意思,那估计是要等到这一年端午到来时才会“除旧迎新”了。《山居杂忆》里记载民国杭州的高家过端午,那时艾草菖蒲的处理比今日讲究,也更有趣:“端午头一天,高庄的朱师傅会拿带根的艾叶和苍蒲各一大把来。端午那天上午,四五十岁的女仆们就做起苍蒲宝剑来。所谓‘苍蒲宝剑’就是把苍蒲叶剪成剑状,在近根处再横插一根苍蒲做剑柄,看起来就很像宝剑了。做好以后,仆人们把苍蒲宝剑和艾根一起挂在各门各户上。”带根的菖蒲,应完了节,可以移在小口深腹的梅瓶里水养,不久,叶尖微微干枯卷曲,作为瓶插,要比直条时更具韵味。新的根须很快会长出来。冬日,旧叶枯萎,新叶自根部再生。将带着新叶和长长根须的种根换到竹筒中,置于阳光充足处,春天里一日一变,等新叶到达母枝的高度,便是又一年端午时节了。这是我自己养过后才知道的经验,从此,端午买艾叶菖蒲又多一重乐趣。

麦草扇

自端午始,暑气日增,扇子渐要拿出来派用场。在乡下时,家里用的都是手编的麦草扇。儿时曾留意过这种扇子做法:几根麦秆,倚着一条蒲葵丝,不断续接,先是编成长条,再把麦草条一圈圈绕缝起来,在最外一圈缀上染成红绿二色的麦草边作为装饰,扇盘中心缝上一个花鸟绣的圆布贴作为遮盖,最后订一杆前端开片的竹片做柄。

麦草扇在绍兴地区的端午旧俗中地位特殊,乃是娘家送出嫁女的端午节礼中必备的一项,亲戚间,也有互送往来。这是我小时候留下的印象,对于现在的年轻一代来说似乎是比较遥远的“古风”了。

生活方式在改变,生活的程序和用品,自然也随之发生变化。不过,读陆游的《乙卯重五诗》:“重五山村好,榴花忽已繁。粽包分两髻,艾束着危冠。旧俗方储药,羸躯亦点丹。日斜吾事毕,一笑向杯盘。”榴花,粽包,艾束,方药……依然是同一片土地上让人熟悉的东西啊。因了物种和植被的连续性,今天的我们还可以同诗人一样,在端午的融融草木香中,“一笑向杯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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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信息-

编辑:张张

图片:网络

观点资料来自《无尽绿》

校对:一粒沙小白杨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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