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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买，茉莉花哟
扶风而来
’一声声唤最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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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犹觉髻边香
作者：叶滴绿主播：蓝心
点击上方音频，你听，我说
我走到屋外。泥土还是湿润的。早上的雨虽然停住了，可天还是阴沉着，看上去雨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来。饱含水分的空气撞击回旋着，草丛里有虫子在鸣叫，鸟儿们低低地飞着，渲染出一种深沉的情调。
绿草丛中长着一棵栀子花，叶子浓青，花色纯白地开着，自得其乐。看一朵花开，是很有意思的事，是生活中可喜的力量。花朵的开放，使人可以憧憬，读到热情与生命，从而产生希望。风吹送着香气，枝叶随风招展，花叶相随，有若情人间的低语。
早晨刚下过雨，花香混杂着雨气，便是一阙清朗雅致的小令。这个景致真是世间再也没有了。
不禁想起苏州和苏州街头的卖花声来。
夏花四白中，栀子花，茉莉花，白兰花是苏州人深爱的。另一白是姜花，苏州似乎不常见。栀子花期短、茉莉小，白兰的花期最长、花香也最持久，新鲜的白兰花摘下挂一两天也不会枯萎，并且芳香依旧，所以白兰花又是“三白”中最经典的。
很多年前在苏州居住，每逢栀子花，茉莉花，白兰花开的时候，大街小巷里就能听到颤袅、荡漾的卖花声：
“栀子花～白兰花～快来买，茉莉花哟！”
每每这样的时候，我都会推开窗户喊住卖花人，然后飞奔下楼，选几朵栀子花，再拿几串白兰花或者茉莉花。我喜欢把栀子花浸在装满水的玻璃碗里，而白兰花则养在盛水的浅盘子里，茉莉花就阴干了，泡水喝。
买花是其次，重要的是我爱那一声声婉转如唱，水润绵长的叫卖声。
周瘦鹃写卖花声，“吴侬软语，原已历历可听，而苏州少女的卖花声，扶风而来’一声声唤最娇匀’”。我特地去查了“娇匀”二字，应该是从黄景仁“何处来行有脚春，一声声唤最圆匀”而来，大概是周瘦鹃记错了“圆匀”二字。我私下觉得“娇匀”二字，有“妩媚、清越柔和”的意思，比“圆匀，圆润柔和”更胜一筹。可惜，我从没见过年轻貌美的卖花姑娘，也无从听得“最娇匀”的卖花声。毕竟，现在娇俏婀娜的苏州“女儿家”们已经不愿意再挎着竹篮沿街叫卖了。雨打风吹，风流不再，“莺声嘹呖破喧哗”，沿街叫卖白兰花只能在诗词歌赋里流淌了。
所以，实际上沿街叫卖“栀子花～白兰花～”的大多是年过半百的老妪。她们穿着朴素的衣服，戴着遮阳帽，手肘间挎着竹篮子，上面盖着粗厚的蓝布，手上还端着小铁盘，盘子里整齐地码放着栀子花和白兰花、茉莉花。偶尔会有含笑花，含笑最美的时候是半开，笑意盈盈，含着一朵笑，那时香气最盛，如香蕉，像苹果，甜甜的沁人心脾。但含笑离了枝头，香气也几乎没有了，所以少见。栀子花一朵两朵散放着，白兰花用铁丝串成两朵或五、六朵一挂，而茉莉花通常是用铁丝串成一串串的手链。栀子花可以插在发髻上，茉莉和白兰花可以挂在衣襟上或者戴在手腕上。还有就是一个个缠绕着红丝线的草编“小枕头”，小巧精致的一个，里面装着白兰花或栀子花，茉莉花的花瓣。夜里放在枕头边，连梦都是馥郁芳香的。据老婆婆说，这是苏州特有的，别的地方没有，也只有手巧的老人会编，现代人大多用绢袋子或丝袋子代替了。
我平常最爱听老苏州人聊天，吴侬软语，软糯可亲，有特别的韵味，连吵架都像在唱歌。每次买花的时候便乘机与老人家闲聊几句。她们会告诉我，栀子花清心败火，插在头发上能提神醒脑；茉莉花芳香避秽，可以窨茶、点汤，蒸油做面脂、发油和蒸花露，但不可以放置在床头，会引蜈蚣；而白兰花，据说，旧时候苏州讲究的小姐太太都爱从走街串户的卖花姑娘手中买来新鲜的白兰花，用手绢仔细包好，放进大襟衫的纽扣里面，靠腋下贴身放，“香闻得到，花看不到”，落一身疏影暗香，行走间连空气都是香的。
用花朵来取悦自己，是旧时光里妙不可言的诗情画意。也是我从苏州老婆婆那里体会到的一种精致、极致的浪漫。虽然大部分卖花老婆婆是为了生计，但也有少数几个是为了情怀——她们从十几岁到白头，一生只卖花。
她们说，“今生卖花，来世漂亮”。
总觉得这种情怀，值得代代相承。奈何文明的发展总会同时伴随着某种消亡。所幸，还有年迈的婆婆们愿意用卖花声来追忆旧时光。本该清扬妩媚的吴侬软语经过岁月的沉淀，由年过半百的老妪口中溢出，虽少了几分轻灵诗意，却多了几分真实亲和，如暮时红药，余韵动人。在车水马龙的喧闹中，听到她们声声叫唤时，总觉得时空似乎都倒回去了一般。若能将她们入诗入画，想来在动人之余，更会添几许烟火气息。
在那些沮丧，疲倦的岁月里，苏州街头的卖花声，那些插在发髻上，戴在手腕上，挂在衣襟上和养在玻璃碗里的花朵们，美好而多情，是引领我走出忧郁，治疗自己的可喜力量。
梦回犹觉髻边香。
我可以一遍又一遍地温习。
如今，又到了栀子花开的季节。时间切穿记忆深处，前来相会我的感动，却独独缺了一串卖花声……
栀子花开，
Sobeautifulsowh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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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叶滴绿：又名胭脂，情爱之间游走的女子，执笔写相思，红字。流淌在指尖的文字，如沾染在唇角的胭脂，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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