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洋 http://m.39.net/disease/a_9183001.html听说,江南的白兰花开了。
八年了。那个遥远的江南小城,再也没有回去过。不愿回想它,总想着能在梦里回去。回想,终究还是在两地,梦里,就好像真的在了,还有白兰花的香味……
初识白兰花的味道,在衣裳街的巷子。灰瓦白墙青石板,身着旗袍的温婉江南女子擦身而过,一缕从未识得的幽香牵走我魂,蓦然回首,一弯霜雪般皓腕间,绾着两枚花苞。隐约听见女伴的夸赞:“香熬唉……”盈盈笑语中款款离去。从此,那一缕幽香染进心深处,再也无法忘怀。想知道那是什么花也无从得知,它被那女子带走了……
后来,在观凤门口,意外欣喜地见到了它的身影。年迈的阿婆,捧一方木盘,润湿的棉布上,整齐地码放着白兰花。阿婆一边用竹根般枯瘦的手指摆弄着,一边用苕溪小片招呼:“把来活,把来活……”白中透绿的修长花苞,如玉般美丽,细看有白丝绒般的质感。花被片裹着的花瓣,将开未开,正是香气最馥郁的时节。你若喜欢,阿婆会灵巧地为你打理。单朵用金色别针挂在领前,双朵用铅丝巧妙地并排绕起,可以挂在衣襟,也可以戴在腕上。那香气幽幽地流动,将你的心牵挂。这被昵称作夏花三白的白兰花,似江南女子,温婉典雅。
真正见到白兰花,缘于房东阿姨。阿姨和蔼慈善,养着白兰花一般的女儿。我们仅一墙之隔,常听见母女间吴侬软语喃喃切切地私语,那声音美得如梦一般,能把人的心融化。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仿佛她们在另一个时空,静静地呈现着别样一种美。有一天,阿姨欣喜地为我捧来两朵白兰花,说自家的白兰花开了,并且特意告诉我,如果一家的女主人心不善良,是种不好白兰花的。我虽觉讶异,但深信不疑。终于可以细看这花了,芳心卷碧,罗襟熏透,无瑕,纯粹,尽善,尽美。香气如丝如缕地静静浸上心头,像澄明的阳光洒在雪山上,雪山褪却冰雪,赤诚地将真实的自我坦露。我的心,经那香味浸染,似乎也慢慢变得清净了。
最后一次再见白兰花,是在菩提寺。盛大法会的供佛仪式上,梵呗声声,我泪眼婆娑。一位师姐手捧供盘从身边轻轻走过——是白兰花的香味。我不禁回首,供盘里虔敬地盛放着白兰花。四目相对,师姐竟是十四年未曾谋面的故人……
后来,我离开了小城。白兰花的香味,化作心香一缕,留在了我的心里。那些艰难困苦又迷茫的日子里,白兰花的香味常常会从心底深处泛起。我以前总不明白白兰花为什么会那么纯粹无瑕,现在的我似乎明白了一些。在它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它心里就有白兰花的美,无论外在的因缘怎样,它总是会向着白兰花的方向努力生长,就那样,它慢慢就长成了白兰花。你若真心向美向善,世间终会成全。房东阿姨的话,我更加不再怀疑,白兰花,会开在善良人家。
“最是芳心卷碧,便罗襟熏透,无那凉宵……”希望再一次的梦里,有白兰花的味道。
八年前房东阿姨送的白兰花